专访甲骨文学者刘风华：甲骨文里的戈光剑影与商城新生

甲骨文，镌刻着华夏文明的早期密码。6月7日，在郑州商代都城(dūchéng)遗址博物院，深耕古文字研究多年的刘风华副教授(fùjiàoshòu)接受(jiēshòu)正观(zhèngguān)新闻记者采访，以“戈”为钥，解码商代战争伦理与青铜文明。这场跨越三千年的对话，不仅揭示了甲骨文中未解的谜团，更勾勒出遗址博物馆如何让(ràng)文物“活起来”的路径。

刘风华，郑州(zhèngzhōu)大学文学院副教授，国家语委科研机构汉字文明传承传播与(yǔ)(yǔ)教育研究中(zhōng)心、古文字与中华文明传承发展工程协同攻关(gōngguān)创新平台郑州大学汉字文明研究中心(zhōngxīn)研究人员，河南省文字学会副会长，郑州甲骨文学会副会长，曾主持国家社科基金项目《殷墟村南系列甲骨卜辞的整理(zhěnglǐ)与研究》、《殷墟卜辞词汇的分组类(lèi)对比与甲骨分期断代校正研究》、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资助(zīzhù)项目《清华大学所藏甲骨的整理与研究》，参加国家、省部(bù)级重要科研课题多项。出版专著2部，发表学术论文30多篇，其中专著《殷墟村南系列甲骨卜辞整理与研究》、论文《村南系列甲骨中的同文卜辞》、《殷墟小屯村南系列甲骨田猎卜辞的整理与研究》等获得省级奖励。

戈矛之间：甲骨文里的战争哲学与未解之谜(zhīmí)

记者：刘教授您好，从甲骨文“伐”字(zì)斩首(zhǎnshǒu)人颈的定格，到“武(wǔ)”字被解读为止戈宣言，是否暗示商代战争观存在某种矛盾？还有哪些体现战争伦理的字例？

刘风华：关于这个“伐(fá)”和这个“武”字，“伐”字上头是(shì)个“戈”，戈刃部分把人的头部割断了，这是“伐”。而“武”字上面也是个“戈”，下面是个“止”。《左传》就有记载说“止戈为武”，但其实这个“止”不是停止的意思——它表示(biǎoshì)人扛着戈在(gēzài)行动，是持干戈去打仗、保卫国家。“伐”是具体的砍杀动作，这类字叫会意字，“比类合谊，以见指撝”，把不同(bùtóng)偏旁(piānpáng)组合成新意象。

甲骨文中确实存在一批与(yǔ)战争相关的字，部分仍有争议，等待学者和未来的孩子们掌握更多线索去“破解”，我们相信祖先(zǔxiān)留下的谜团终将得到合理解释(jiěshì)。

记者：目前甲骨文中是否存在尚未被破解的兵器(bīngqì)相关文字？未来研究如何结合考古(kǎogǔ)与文献？

刘风华(fēnghuá)：我们学界一般说“考释”，不说“破解(pòjiě)”。尚未被考释的字肯定存在，甲骨文距今三千多年，当时的生活场景已难复原。比如一个“戈(gē)”头上有三个弯曲的“折(zhé)”，底端捆扎在一起。有人释为(shìwèi)捷报的“捷”，有人释为“杀”，莫衷一是。但它在卜辞中表示“击溃敌军”的意思是比较确定的。

再如“戉”，过去(guòqù)认为它(tā)就是斧钺的形状，但现在年轻学者对它提出了新的考释。这些未定论的字，正是我们未来努力的方向，需要考古学、文献学、语言学等多学科(xuékē)线索交汇，谜团才能逐一厘清。

博物院使命：让三千年(sānqiānnián)前戈锋照亮郑州

记者：您认为郑州商代都城遗址博物院(bówùyuàn)该如何通过展陈联动甲骨文研究，助力公众(gōngzhòng)理解早商文明？

刘风华：咱们这个馆在全国博物馆里是个年轻的(de)“小弟弟”，但非常努力在做好自己的工作。我来时注意到博物院大门外广场上的文物介绍展板，可以说是一张很专业的城市名片——清晰标出了(le)郑州出土的青铜器和甲骨(jiǎgǔ)片的出土地、年代(niándài)、形制、尺寸、意义和价值等等。博物馆近年(jìnnián)活动也很丰富，有一系列文体文娱活动策划的尝试(chángshì)(chángshì)。商都讲坛、商都沙龙(shālóng)、商代主题文创...还有最近尝试的“甲骨文街舞”，用街舞来解读宣传甲骨文化，这种跨界尝试让文字有了温度。商博所在地紧邻商都遗址，具有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(yōushì)，我相信这座博物院未来潜力无限。

记者：您觉得商博的哪些藏品最能体现商代(shāngdài)“戈”文化的独特性？

刘风华：那当然是青铜兵器了。冷兵器时代，金属铸造的(de)戈是最锋利的。我觉得(juéde)博物院可以(kěyǐ)尝试向(xiàng)公众展示一下商代青铜戈是如何铸造？如何存储使用？哪些汉字由它演变而来？讲清这些，戈就从兵器变成文明的路标。坐拥三千六百年历史文物(lìshǐwénwù)，商都遗址博物院还有很多潜力可以发挥的。

记者：您(nín)认为郑州商城在中华文明探源中扮演什么角色？未来如何加强遗址(yízhǐ)研究与公众教育联动？

刘风华：我在(zài)大厅宣传片里看到刘庆柱先生说：“郑州(zhèngzhōu)让黄河有了文化色彩。”我深感认同。郑州上世纪50年代才成省会，在这之前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不甚起眼的交通要道。所以很多人不太了解这座城市背后(bèihòu)的文化，不知道它早(zǎo)在商周时期就已经是政治(zhèngzhì)、经济、文化中心，需要有人把郑州“古都”的身份揭示出来——这也是博物院现在(xiànzài)正在做的工作。

刚才路过馆旁考古工地，我随机问一位路人是否知道郑州历史，他大方自信回答：“知道啊！”我深有感触(shēnyǒugǎnchù)，这说明我们的(de)宣传工作已经起作用(zuòyòng)了(le)，郑州的文化名片已经开始发光发热了。我们脚下是三千年前的王都，它该被世界看见。让遗址公园与博物馆真正连通，让市民散步时就能触摸夯土城墙，让商城的光彩重新(chóngxīn)照亮郑州、照亮河南，不让别人再小看(xiǎokàn)我们中原大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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